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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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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器

系統心裏淒淒慘慘,口頭上依舊說:“當然會有一定的了解,所以我才確定宿主你是我命中註定的……”

“克星。”杜宣緣笑盈盈打斷了它。

系統:……

能不能有點成年人應酬的自覺?!

“你們的了解不怎麽深入啊。”杜宣緣感慨,“要是調查得詳細一點,你恐怕不會選擇我當宿主。”

系統:“嘎?”

一句話勾起系統的好奇心。

當時系統突然收到通知,得知自己重點關註的最高匹配度宿主靈魂強度斷崖式下跌,說明她正處於瀕死狀態。

系統啥也顧不上多想,立馬撈上杜宣緣的靈魂就跑。

所以系統甚至不知道宿主是因為什麽死的。

可是它現在已經脫離杜宣緣原來所在的世界,綁定在這個世界裏,沒辦法再查看那個世界裏的訊息。

系統好奇到抓耳撓腮。

它偷偷瞥了眼杜宣緣,發現她正在扯狗尾巴草編下一個小動物。

於是系統悄悄打開自己加密了無數次的通道。

杜宣緣小拇指壓著兩根草莖,食指向上一挑,輕松將這條線頭穿過錯綜覆雜如亂麻一般的布局,形成一條清晰的主心骨,將這只小狐貍的形狀立住。

回來的系統麻了。

它從自己的歷史記錄裏翻回原來那個世界瞄了眼。

不得不承認,宿主那話還真說對了,它但凡知道杜宣緣在原世界的死因,都不會盲目相信適配度這玩意。

“查完了?”

“查完了。”

系統回答完才反應過來,立馬找補裝傻:“不是,查什麽?”

杜宣緣沒跟它在這種心知肚明的事情上計較,她把小狐貍整理整理,跟小狗放在一塊,才繼續對系統說:“‘杜宣緣’這個人,像是把這個世界所有的愛恨都聚集在她身上,你們通過她獲取這個世界的能量,她也同樣承擔著不該承擔的惡意。這是需要代價的吧?所以即使你有抽離的能力,也不會隨便離開。總要把本撈回來嘛。”

系統聽到這話,有一種莫名的涼意。

“我一開始就說了,沒有要和你翻舊賬的打算。”杜宣緣微笑,“我總需要知道,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,又推下十八層地獄的,究竟是什麽吧。”

系統:……

你這話說的,真不像是不打算翻舊賬的樣子。

“不過有個現象很有趣。”杜宣緣繼續說,“這個世界現在其實並不存在‘杜宣緣’這個個體,承載著這些情緒的載體消失,為什麽你們還能繼續運行下去呢?”

系統:害,程序能跑不就成了,問那些幹嘛。

“在不提到‘杜宣緣’的時候,大家還都挺正常的。一旦涉及‘杜宣緣’,不論男女老少,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奇奇怪怪。”杜宣緣看了眼帳外的天色,遠處的山邊已經泛出點白光,“你們是從‘根本’上改變了一些邏輯嗎?”

系統突然知道為什麽它感覺涼颼颼的。

杜宣緣在提到那個被系統操控的自己時,口吻十分冷靜,像一個漠然的旁觀者。

可是……

雖然不想承認,但系統很清楚,十五年的鋪墊期裏它一直在嘗試打壓杜宣緣,試圖讓她明白無論做什麽都不可能逃脫系統的束縛,讓她能按照自己的指示行動,最後顯然是失敗了。

當你在試圖掙脫捆綁自己的荊棘時,必然不可避免地被刺到鮮血淋漓。

虐文故事裏虐身和虐心往往攜手同行才能達成效果。

系統也很喜歡玩“傷在你身,痛在我心”的劇情,這樣往往會撈到一筆價值不菲的能量。

所以有這樣的十五年經歷,失去控制後的杜宣緣做出什麽事,系統都不會感到奇怪。

它看杜宣緣最近平和不少,還以為她宰了嚴登化後恢覆正常了呢。

正是因為清楚這樣無處可逃的經歷會給人帶來多大的影響,系統才會因為杜宣緣古井無波的闡述與分析而感到害怕。

……她究竟是放下了,還是變態了?

系統最終也沒有問出口、獲得一個答案。

就像它剛才想的那樣——程序能跑就行了,要問那麽多“為什麽”幹嘛——宿主願意上班幹活就行了,要搞清楚宿主在想什麽幹嘛?

天際的淺白色逐漸蔓延,將要布滿整片漆黑的天。

杜宣緣伸了個懶腰,揣著兩只狗尾巴草編織的小動物,往主帳走去。

系統有時候也怪佩服它的宿主,像這樣一宿沒睡,第二天依舊精神抖擻地去聯絡各方、部署接下去的計劃,也不是一次兩次了。

對自己真怪狠的。

.

呂爾花了半宿的工夫,試圖讓吳王相信自己。

可天都亮了,吳王還是糾結在“杜宣緣”這個問題上,最後直接一個揮手令呂爾先下去。

呂爾心說:好歹是把王爺的註意從自己的草率行為上轉移了。

他無可奈何地離開,又暗暗琢磨起這場夢。

呂爾是個屬墻頭草的,把吳王那邊攪亂,自己又開始“反思”,也覺得不必著急,皇帝那邊是個什麽態度還未明晰,怎麽就因為一場極為真實的夢境自亂陣腳了呢。

但這話他是萬萬不肯在吳王面前說的。

身為幕僚,總要叫人覺得自己有點異於旁人的獨到見解。

要獨自一人冷靜冷靜的吳王卻依舊心神紛亂,他喃喃自語著:“你又為何不肯入我夢中?你可知福樂很是想你。”

情緒的起起伏伏都清楚明白的反饋到能量收支曲線上。

杜宣緣在開會的中途抽空瞄了幾眼,然後還戳一下系統開玩笑:“我賭一包辣條,吳王現在在想‘她為什麽不來見我’。”

她的語氣帶著點逗笑的意味。

不過系統現在不大想跟宿主閑聊,它總覺得宿主在後邊給它埋坑。

見它不上套,杜宣緣也只好把後邊關於“你們系統究竟怎麽做到改變這些人的思維、你們的這種改變一定需要某個外來者作為情緒的中轉嗎”的閑談話題取消。

等到這條曲線趨向平穩,杜宣緣這邊的討論也有了大概的章程。

在杜宣緣的提議下,穆駿游這邊打算再給吳王下點猛料,糾集江南各州刺史、禦史,將這些日子他們收集到的吳王罪證公之於眾,依照大成律法勸降姜州城守軍,單圍一個吳王府,其它的再從長計議。

畢竟要是等一個皇帝的諭令,還不知道得等到哪個猴年馬月去。

還是律法這玩意,從明面上走,絕不會有誤。

杜宣緣在看到吳王沒什麽情緒起伏的時候,就向系統判斷:“他打算嘗試斬首了。”

“啊?”系統為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很是奇怪。

“吳王不一定相信呂爾轉述的預言,但他會思考如果是真的,自己處於劣勢,最好的解決方法是什麽。”杜宣緣從穆駿游開會的營帳裏順了把紅彤彤的野覆盆子,一邊吃一邊說,“等他的好侄子給出反應,他的墳頭草都要三尺高了。”

“說不準是吳王準備跑路了呢。”關於這個世界正在發生的事情的討論,系統顯然要熱絡很多。

“他一開始就不覺得已經山窮水盡了。”

杜宣緣聳聳肩,繼續說:“這些人都有一個通性,‘愛美人更愛江山’,他們會因為‘杜宣緣’產生莫名其妙的愛恨,卻不會因為這個人改變任何行動。”

“嚴氏父子不會因為她的失蹤離開盤踞多年的蒼安縣,吳王不會因為她和皇帝侄子撕破臉,皇帝也不會因為她真的在朝堂上大動幹戈,尹稚來找她實際上也只是潛入皇城順勢而為。她可以是一個借口,卻不是一個原因。所謂的愛恨只是你們為他們搭建的空中樓閣,用來從他們身上汲取能量,實質上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裝飾而已。”杜宣緣語氣輕快,“所以吳王也不會因為這是‘杜宣緣’說的,就改變自己的看法。”

系統覺得宿主說得很對。

不過讚同的話剛剛出口,它就意識到不對——話題好像又繞回了一個敏感地區。

果然,再一看杜宣緣笑眼彎彎,儼然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。

它這句讚同一出口,就等於是肯定了杜宣緣的猜測。

那個系統操控下的杜宣緣,實際上只是一個負面情緒中轉成能量的“容器”罷了。

這個時候系統也忽然意識到,杜宣緣上次回答它為什麽不直接入夢吳王的“惡心”兩個字只是表面原因。

更深的原因是她早就意識到“杜宣緣”這個存在,不會對自己的計劃帶來一點兒正面的促進作用,她被帶到這個世界來,就是作為一個容器承載那些毫無緣由的愛恨,轉換成系統所需的能量。

……她是什麽時候意識到的?

系統回顧這一年裏宿主的經歷,覺得宿主從年初忙到年尾,從太醫院到蒼安縣再到江南地區,一年到頭都沒得歇,怎麽還有精力和時間去思索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啊。

“不是,宿主,咱們好好談戀愛、搞事業不行嗎?幹嘛一天到晚要討論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啊。”系統快被這種冷不丁被宿主掏出點老底的生活逼瘋了。

杜宣緣挑眉:“誰家談戀愛親親抱抱一下,旁邊還有個家夥舉著大喇叭喊‘紅線’啊。”

系統:……

不是,敢情你搞這麽大陣仗,就因為上次我打斷你談戀愛啊!

“等任務完成,系統保證退出這個世界,給宿主您留下充足的自我空間。”

杜宣緣微笑著跳過這個話題:“我猜吳王會悄悄派人對穆駿游出手。整個江南他實際上的對手也只不過是穆駿游一人。他想借這個機會,將自己針對穆駿游的行為粉飾成正當防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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